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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5章 空空如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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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果我能給她帶去一個,來自於親生女兒的好消息,那就再好不過了。”

陳莊洪笑容滿面地說,“你已經做好決定了嗎,林枝?”

十三仙說,“其實我一直想不通,難道你就不怕我會騙你?你不怕我說一套、做一套?表面上說會幫你們,實際上在幫誰可說不定。”

“既然你們一直很忌諱告密者’就更應該謹慎一些。特別對於我這種,你們並不熟悉的人。”

陳莊洪說,“你是珍的女兒,你當然值得我們信任。更重要的是,你為什麽覺得,我們對你不熟悉呢?”

說到這裏,他的尾音奇異的上揚,令十三仙頓覺不寒而栗。

是啊,過去十年裏,一直是她在明處,他們在暗處。

J組織從來沒有一刻放棄過她。

換句話說,他們一直密切掌握著她的動向,對她生活裏的每一步、對她結交的每個人、甚至是所下的每個決心,都了如指掌。

想必他們早已想到,自己現在並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了。

“你說得對。”

十三仙擡起眼,“但我認為,信任應該是相互的,你們了解我,但我卻不懂你們要想讓我合作,你們起碼應該把真相告訴給我。十年前的真相且先不說,最近的真相呢?我上次問過你,為什麽要殺方小舟?”

陳莊洪露出思考的表情,半晌才說,“你是說那個名字,像一條船一樣的彭城執法者?因為他查到了一些資料,還打算聯系國際刑警,這樣可能會影響到我的生意,對我來說,他有些礙眼。”

“不過,他的死跟組織沒有關系,你盡可以算在我個人頭上。”

“所以殺他的兇手,就是現場的服務員?”十三仙疑惑。

“還有一個當時的幸存者汪筱,你們為什麽還要對他趕盡殺絕?”

“哦,汪筱!汪筱啊,一個只會蠻幹的傻孩子。”

陳莊洪笑起來,“他才是我雇傭的人,至於留下的服務員還有袁梅,都是無用的棄子。”

“如果不是多虧了汪筱,我怎麽可能對警方的安排那麽清楚,又怎麽可能保證計劃萬無一失?”

“只是這孩子拿錢辦事還算利落,但轉頭就不講契約精神。似乎是槍戰現場的慘烈,讓他有點招架不住,我看他勢必很快就要對警方說出事實。”

“可我在彭城的事情還沒辦完,一時間走不脫,所以幹脆除掉他,以絕後患。”

十三仙想,他在彭城要辦的事,恐怕就是指來游說自己?

只聽陳莊洪又說,“其實需要你做的事情並不多,也不覆雜。”

“只要你拖住一段時間,等組織把產業都順利地從彭城轉移出去,到時候就算林氏集團要掀起什麽風浪來,也跟我們無關了。”

“所以,如果你找到了證據,出於對林春山的親情,想要交給他,只要耐心等待一段時間,遲早可以辦到。這用你們的話來說,大概是‘好事多磨’吧?”

十三仙問,“你倒是很有信心,我能找到證據?”

陳莊洪很大方地說,“只要你開口,我可以借人給你,我手下的人你已經跟他們交過手了,都是精兵強將,比起你現在的那些同伴,他們更加值得依靠。”

“這倒是不用。”

十三仙打斷他,“你只需要清楚告訴我,要找的證據是什麽、在哪裏?其他的事情我來做。”

陳莊洪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她,“我知道了,大概是沈家的那個闊少爺,已經下定決心要把剩下的兩塊地,都徹底翻上一遍了?”

“他真的值得你信任嗎?也許他在找到證據的第一刻,就是立刻銷毀。畢竟人都是趨利避害的。”

十三仙執拗地蹬著他,“如果你選擇信任我,就不要再質疑我的做法。跟你們合作我也是有條件的,等把證據拿到手上,交給你們,我需要你們幫我安排,讓我可以帶人離開彭城開始新生活。”

“你想帶著誰?”陳莊洪問。

十三仙沒有回答,只是她腦海之中,一瞬間閃過很多張面孔。

白朗、沈天青、張白……

甚至還有兩個弟弟,林泉和林兔。

原來在人真正要做選擇的時候,會產生這麽多的羈絆和不舍。

她搖搖頭,讓腦海裏的陰雲散去,再次催促陳莊洪,“快說吧。”

當年J組織按照珍的指示,在將“告密者”沈思月殺害後,立刻進行分屍。

這顯然是讓一個人徹底消失的同時、又能震懾其他人的最佳方法。

在珍看來,沈西來是沈思月的父親,照理說更加該死,但沈家的地位是彭城的重要一環。

加之沈西來膽小如鼠、最容易控制,於是決定留下來將他作為傀儡。

聽說,他此前在某位風水先生的提點之下,買下了七處地產,湊成“北鬥七星”之勢,甚至還傳出了所謂的“風水密語”。

雖然不知道目的是什麽,但顯然另有所圖。

珍為了懲罰他,便下令要求將他女兒的屍體,分成七個部分,掩埋在這七處房產之下,並暗暗對應密語當中的描述。

在金蘭路上的這一處,他們故意讓林春山和沈西來進行掩埋,並當場投下了兩人身上的證據。

“那些指甲、皮屑,或者說頭發絲,或許都算不上什麽,對他們來說大概都不痛不癢。”

陳莊洪哈哈大笑,“我就派人將他兩人狠揍了一頓,每人一顆牙,打落在掩埋的土坑裏,陪著沈思月殘破不全的軀體一起長眠了!這證據是無法抹掉的。”

“如果不相信,你可以先從他們兩個近年來的牙科記錄查起。”

人的牙齒的確是關鍵證據。

其他證據或許會被遺漏,但屍骨旁邊,特別是沒有頭顱的屍骨旁,竟然出現了牙齒。

只要被發現,就一定會引起警方的註意。

十三仙感到額頭滲出冷汗。

能夠想出這樣辦法的女人珍,她就是我的母親?

“所以說,尋找如此精細的證據,可得多加小心。萬一到時候那位沈大少帶來的施工隊,只會蠻橫地亂挖一氣,恐怕會把他姐姐的屍體也給弄得更加……”

陳莊洪笑得更加厲害了,他仿佛一個冷血的惡魔。

對死亡毫不畏懼,甚至還十分享受那種陰冷的氣息。

十三仙努力定下神來,“那麽,只要我找到了這兩樣證據交給你,你就可以不再派人跟蹤我、給我一個新的未來?”

“當然,這些都是你母親親口許諾的。”

陳莊洪起身,“要知道,珍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。你盡可放心。”

“我還有一個要求。”

十三仙說,“我知道,在我替你們找證據這期間,你必然會安排人監視我,那是不是能保證我的安全?”

“有人要害你嗎?”

陳莊洪問,“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?比如,關於林家?你那個妄自尊大的哥哥林櫻?”

林櫻倒不至於要置我於死地,畢竟他一心想要維護的是家族的利益。

十三仙想,但胡安那個瘋子就不一定了。

她已經被覆仇沖昏了頭腦,她現在對所有牽扯其中的人,都心懷恨意,無奈林櫻又被她所蒙蔽。

想到這裏,她也不再跟陳莊洪解釋,只點點頭,“總之我要求,組織裏的人不僅要保護我,也得保護我身邊的人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陳莊洪聳聳肩,“林枝,看看你,雖然從來沒在組織裏生活過,可你看你說起話來的樣子,多像一個熟練的上級在發號施令啊。我真應該向珍建議,把你接回組織!”

十三仙轉頭離開,沒再理會。

這一路上,她只感到心緒難平。

J組織是犯罪團夥,種種跡象表明,他們殺人如麻、冷血無情,完全不值得信任。

可是就如同白朗所說,他們現在最重要的目的,就是搶在林櫻之前,找到那所謂的“證據”。

這樣才能讓林櫻死心,停下胡安那個瘋狂的計劃,之後再將所有案子統統理清、把胡安繩之以法。

雖然林櫻也提出了合作的建議,但她心裏清楚,胡安對自己的恨意是難以消弭的,所以她註定會成為不受歡迎的人。

而自從胡安開始濫殺無辜、唆使別人犯下一樁樁罪行開始,他們之間,就已經站在了永遠的對立面上。

現在,十三仙決定不顧一切,先從J組織獲取準確的信源,等找到了證據,再由白朗交給警方。

到時候,J組織應該會氣得想要殺掉自己吧?

過去十年裏,一直過著“逃命”的生活,十三仙自嘲:再過幾年,或許也無妨?

手機響起來,是沈天青打來電話。

他正在金蘭路的施工現場——

沈西來終於接納了他的提議,已經籌措工人,對剩下的兩處地產進行挖掘。

“林枝,我這邊出了一點情況,你要不要來看看?”

“仙姑!”他習慣性地叫上一聲,隨即慌忙改口。

“什麽情況?”十三仙感到心跳加速。

剛才陳莊洪所說的線索,就埋在金蘭路上!

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,或許沈天青很快就會找到那兩樣,牽動沈林兩家命運的證據了。

沈天青急著說,“今天早上一開挖,工人就說不對,這地方好像曾經被人挖開過……越往下挖,這種感覺就越強烈,結果挖到現在,我們……我們什麽也沒發現!”

十三仙深吸一口氣,“你先別急,也許是挖掘還不夠深,留意點,別毀壞了證據。”

“真的什麽也沒有!”

沈天青幾乎是帶著哭腔,“有一個工人師傅說,能從地下的情況來看,這裏頭原本是埋著某些東西的,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了!已經有人搶先一步,把東西挖走了!”

難道是林櫻?

十三仙頓覺一陣心悸。

怪不得,之前林櫻一直在跟長歲養老院的院長周雨虹談合作。

難道他的目的,就是為了在那裏進行挖掘尋證?

“如果按照密語,這裏起碼應該有我姐姐的另一部分屍骨吧,怎麽會什麽都沒有?”沈天青絕望地說。

十三仙定定神,“你先別急,我想辦法去會會林櫻。”

……

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,“夢游殺妻案”終於一審判決。

法庭駁回原告何輝對妻子張蒙“蓄意傷害罪”的訴訟,判定張蒙為“防衛過當”。

而何輝對張蒙做出的傷害舉動,則歸於另一樁案子,之後再做審理。

案件結束,張蒙被警方帶出法庭,眾多媒體記者等在外面,一見到當事人,立即舉起各類相機並高聲提問。

“請問張蒙女士,你希望你丈夫得到什麽樣的懲罰?”

“張蒙女士,上次你在直播催眠的過程中,所說的家庭生活情況是否屬實?”

“你會告你丈夫家暴嗎?你對廣大網友有什麽話說?”

連珠炮似的追問之下,張蒙一言不發,但眼神澄澈,表情輕松。

顧星也擠在記者堆中,只是手中雖然也高舉相機,卻遲疑半天,才按下兩次快門。

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如此陌生,跟她之前在女監裏,會時不時寒暄幾句的清潔阿姨,簡直判若兩人。

曾經她滿心堅定地認為,張蒙一定是受害者,可現在卻不禁發生了動搖。

究竟是因為何輝在那次催眠中說出的話,導致了她的困惑?

還是對於胡安的不信任造成了這一切?

顧星說不好。

她隨著記者們的人潮繼續移動,一直追隨著張蒙坐上警車,大家才逐漸散去。

顧星茫然地走下臺階,聽見有人在身後喊了一聲,“顧記者?”

她應聲回頭,看見催眠師林素子向自己走來。

她也面容凝重。雖然她作為專業人士提供了一些幫助,但法庭並未對催眠采證予以認定。

也難怪她看起來心情不佳。

“你白忙活了。”

顧星開了句玩笑,“不過也別放在心上,畢竟案子說到底不歸咱們管。”

林素子卻慎重地搖頭,“其實我是在擔心,自己起到了一些不好的影響。”

顧星不解,“之前你只給何輝做了催眠的時候,確實有人擔心,這樣會引發一些公眾對何輝的同情,導致對張蒙的不公平看法。但現在看來,你給張蒙做的那次催眠好像效果更好,引起了大家對她更多的同情……”

林素子壓低聲音,“可我擔心的就是張蒙的那次催眠。”

顧星立刻會意,“你覺得張蒙在撒謊?她不是真的被催眠了嗎?”

林素子略有遲疑,“也不是說她講的是謊話,只是覺得她那時候講出來有些刻意……刻意讓公眾更加討厭何輝。當然我也覺得何輝這個人真的很可恨,但並不意味著何輝當時在催眠裏說的就是假話。”

“我也想過,也許案發當晚,在他們的家中的確出現了第三人。這個人就是來幫助張蒙實施整個計劃的。”

“他們知道何輝有夢游癥,在睡眠方面也有問題,需要長期服藥,所以給他吃下會產生幻覺的藥物,他也不會懷疑。”

“在何輝的神志出現錯亂之後,他可能就會對張蒙進行攻擊。此時張蒙再把他引到廁所裏……那是最好清理證據的地方。”

“就連之前放在裏面的玻璃瓶裝芳香劑,都可能是張蒙計劃中的一環。”

“但可能出於某種原因,她沒能殺死何輝,反倒慌了手腳,於是幹脆報警,反咬是何輝要害自己,而自己則是正當防衛。”

兩人悶頭走了一陣,都沈浸在各自的思考之中。

一直走下臺階,顧星才開口,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雖然法庭對於這兩次的催眠取證都沒有認可,但是輿論卻不同。”

“這就跟在網上進行了道德審判一樣,大家已經認定了何輝是個壞人,再帶著這種立場去看待他的行為,很有可能先入為主,忽略掉一些線索。換句話說,懲罰何輝、保護張蒙,已經成為了大勢所趨。”

林素子說,“也許吧,但也可能只是我多心了。顧記者,還請你不要把我剛才的那些胡言亂語,寫成報道。”

顧星想了想,說,“我不會寫成報道,那你能不能告訴我,那次網絡直播裏,張蒙真的被催眠了嗎?”

林素子沒有回答,她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。

顧星已經明白了她那個表情背後的含義,便說,“我想問問,張蒙沒錢沒勢,你為什麽會願意違背自己的職業道德來幫她?是有人對你提出了什麽要求嗎?”

林素子隱晦地說,“雖然我也不明白背後的具體原因,但看來是有人想幫她。”

會是胡安嗎?

這個名字險些就要沖口而出,顧星還是換了一個問法,“比如,彭城大名鼎鼎的林氏集團?”

林素子一怔。

這才明白過來,顧星已經探聽到了其中一些信息。

不由反問,“出面來找我的是沈家,不過他們提到了跟林家的合作,所以你知道林家那邊的情況?”

“其實我也雲裏霧裏。”

顧星用手捂住額頭,“我實在想不清楚,兩大財團怎麽會出手去幫張蒙,但他們的目的只怕不會那麽簡單。”

林素子擔憂地問,“財團之間的鬥爭,會牽扯上我們嗎?”

顧星苦笑,“應該不會吧,我們不過是工具人而已。”

還有後半截話壓在心裏,她想,這其中的關鍵應該在於:你是不是甘心只作為一個工具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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